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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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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牢

“嫂嫂——”

純寧公主急匆匆跑進來,臉上盡是擔憂之色,抓著她的手左看右看:“你沒事吧?”

沈卿竹笑笑,溫和道:“沒事了。”

純寧終於松了一口氣,她一下子坐到她身邊,握著她的手,抱怨道:“都怪長離哥哥,我昨日就想來看你的,結果他非說你要休息,不讓我打攪,我看他就是要獨占嫂嫂,太小心眼兒了。”

沈卿竹百無聊賴的靠著,神色慵懶,聽著她喋喋不休,倒也不覺得煩悶,躺了兩天,她身子都有些酸痛了,等純寧總算停下,她才溫聲道:“公主,陪我出去走走吧。”

純寧道:“好啊,這屋子裏也確實悶的慌,今日天氣正好,出去走走,散了病氣。”

竹苓在一旁出聲:“那王妃可得穿多點,若是王爺回來怪罪……”

沈卿竹還未開口,純寧便不滿道:“我又不是帶著嫂嫂去做壞事,皇兄也太過大驚小怪了,就算他寶貝嫂嫂,也不是這樣的,整日悶在屋子,沒病都生出病了。”

沈卿竹無奈起身:“好了,我自己身子自己知道,王爺那兒我會去說,竹苓,你幫我拿衣服來。”

“嫂嫂,我發現你和皇兄的感情好像越來越好了,你們都不吵架的嗎?”

沈卿竹停下動作,任由竹苓幫她穿衣系帶,怔楞著不解問道:“為何要吵架?”

“我父皇母後就經常吵架。”純寧提起這件事時,好像無甚感覺,只是在訴說著一件非常小的事情,她甚至連神情都未有絲毫變化,依舊懵懂茫然:“我父皇還會打我母後,我曾經一度以為所有夫婦都是如此。”

她用很平靜的語氣說著皇家秘事,卻令傾聽者感到毛骨悚然。

沈卿竹謹慎的看了眼門外,將她拉到一邊:“公主,你怎會這麽想?夫婦本是一體,就算做不到恩恩愛愛,至少也是相敬如賓,無謂的爭吵打罵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,能嫁於自己心愛之人真的很幸運,等你遇到那個人的時候你便明白了。”

純寧沒說話,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麽。

沈卿竹不知哪裏來的想法,突然道:“公主,你莫不是有喜歡的人了?”

“我若說了,嫂嫂可會怪我?”

“為何怪你?”

純寧道:“我心悅一人,可他不是父皇屬意的完美郎君,我也並非不懂,門當戶對什麽的我也都明白,我和他身份不匹配,性格不匹配,就連所向往的……都不匹配……”她的聲音逐漸輕下去,不似往常般活躍開朗,僅僅這一句卻讓人覺得她身上似乎藏了什麽秘密,以至於那話語顯得空洞又寂寥:“可我確實心悅於他,唔……就像嫂嫂心悅我皇兄一樣。”

沈卿竹頭一次聽到純寧提起心悅之人,她像個長輩一樣耐心聽她說完,而後問道:“那能告訴我,你喜歡的人是誰嗎?”

純寧咬唇湊到她耳邊,輕喃了一句。

沈卿竹短暫的驚訝過後,就沈默了。

其實真要算起來,一切還是有跡可循的。

“嫂嫂,你說長離哥哥會打我嗎?”

沈卿竹神色古怪的看她,心中卻是想道:顧晚舟雖然嘴上說著不在意這個妹妹,但心中卻還是關心她的,若是知道自己的下屬和純寧公主……

誰打誰還不一定呢。

但,純寧擔憂的也不無道理。

實在是這二人全然沒有般配之處。

一人木訥,一人開朗。

一人出身低賤,一人身份高貴。

若非她親口說出,怕是也無人敢信。

“公主先別想那麽多了,不是說要出去走走嗎?再不去天就要黑了。”

沈卿竹拉著她往外走:“正巧今日王爺不在府裏,我們去街上逛逛。”她回頭交代了一句:“竹苓,你就留在這兒,不必跟著了。”

竹苓跟了兩步,失落地看著她們離去:“王妃早去早回啊。”

-

一路上,純寧都很興奮,蹦蹦跳跳地,腰間鈴鐺響個不停:“我都好久沒出去逛逛了,以前是父皇管的緊,後來是沒人陪著,實在無趣。”

沈卿竹任由她拉著自己,偏頭笑了聲:“那以後你若無聊,便來找我,我陪你。”

純寧眨眨眼:“那長離哥哥不得怪我搶走他媳婦兒了。”

沈卿竹‘噗嗤’一聲樂了,也跟著逗她:“那王爺若怪你的話,我替你攔著,我讓他罵,你快些跑,跑遠了,他就罵不著你了。”

純寧挽著她的手,像個稚子般搖晃著:“嫂嫂你真好,但你太好了,總有一日會受傷的。”

沈卿竹只當她隨口一說,但笑不語。

“對了,嫂嫂……”

她的話音戛然而止,視線落在沈卿竹突然按著她的手上,不解的看過去。

沈卿竹一指放在唇上,示意她噤聲,一手指了指前方,神色微凝。

“那不是長離哥哥嗎?長——”

沈卿竹及時捂住她想要呼出的聲音,面色嚴肅的搖搖頭,將她拉著走到一旁,借著樹的遮擋,她們的身形沒那麽明顯。

沈卿竹這才輕聲開口:“你沒看到王爺神色很不對勁嗎?”她回想了下方才所見:“而且,王爺的衣擺有些淩亂,隱隱可見點點血漬,他不至於連這點都註意不到,還有那人……被套著腦袋,看不清面容的人……”

眼見著人要消失不見,沈卿竹不敢再耽擱,匆匆跟了上去。

“嫂嫂……”

純寧怕她出事,也急忙跟上。

她們隔著一段距離,不敢離得太近,只能看見隱約人影,侍衛拖著好似昏迷的人,一路拐了幾個彎,才漸漸可見一道鐵門。

她們快速將身子藏匿在一側墻後,見人進了鐵門,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。

那鐵門上盡是斑駁血跡,越往裏走所見越多,大片大片的鮮血,從墻上到地上,血腥味深重,刺鼻又嗆人,沈卿竹按耐不住,幾欲作嘔,更別提沒見過這等場面的純寧了。

她側目輕聲說道:“公主,你先出去吧,我一會兒去找你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別可是了,你去醉江樓等我,一炷香的時間,我去找你。”

純寧想了想,許是覺著顧晚舟在裏邊,應當也不會出什麽事,便道:“好,那你自己當心。”

沈卿竹見人走後,她面色凝重的繼續往下走去,那味道更重了。

這臺階似乎很長,四周的燭光忽明忽暗,小火苗跳躍著,看上去有些嚇人。

她小心翼翼地前進,總算是聽到了一些響動,卻不太美妙。

那聲音尖銳而可怖,驚叫連連,還伴隨著‘唰唰唰’的聲響,就像皮鞭在空中揮舞,抽打在皮肉時,那‘啪啦’一聲,聽得人頭皮發麻。

她越往下,心跳的就越快,微弱的燭光總算亮堂了些,她也看清了眼前所見,嚇得她連連後退。

只見一人被架在木樁上,此刻已是奄奄一息。

他身上鞭痕數也數不清,可施刑者卻面無表情的繼續抽打,他每暈過去一次,便被潑了一次水。

無數次的強制他清醒,無數次的暈倒,他的體力仿佛突破了極限,面上一點血色都沒有,蒼白的好似一個假人。

沈卿竹的唇瓣微微顫動,平覆了下心情後,才陡然想起在哪兒見過他。

這不就是溫玉的那位姑父嗎?

如何會在這?

她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袖,僵硬著身子看向一旁坐著的神態慵懶的某個男子。

他正氣定神閑地喝著茶,聽到慘叫,就連眼都沒擡,他的動作優雅,慢條斯理,好似與這一切都格格不入。

這是沈卿竹第一次見到別人口中的冷面閻王,地獄修羅,別人敬他,怕他,視他為惡魔,他的一句話便可定他人生死。

沈卿竹覺著眼前有些晃蕩,幾乎站立不住,她咬了咬下唇,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。

她微蹙著眉看向那邊的男人,棱角分明的面龐上盡是殺意,眼中冰冷如寒霜,透著薄涼之色,這才是他人眼中的顧晚舟。

即便她也見識過人心,經歷過生死,可她卻也是初次親眼目睹這般鮮血淋漓的場景。

她看著顧晚舟起身,走到那人跟前,眼皮微擡,陰沈的眸子仿佛碎了冰渣,他居高臨下地輕睨著某人,目空一切的姿態似乎與生俱來,他愈是靠近,身上威壓愈是深重:“入了我端王府的地牢,留你一口氣便是給你的恩賜。”

沈卿竹深吸幾口氣,兀自鎮定下來,她本欲離開,卻不曾想,地上泥濘不堪,粘稠的液體流了一地,她沒能站穩,猝不及防跌倒,發出聲響——

她慌忙爬起,沒敢停留,立即轉身跑走。

顧晚舟半瞇著眼,眼中迸發出陰戾寒光,卻在回頭看到一個模糊身影時,驟然楞住了,回過神來時,便徹底慌了陣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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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卿竹一路跑回屋子,竹苓不解的看她慌慌張張的模樣,問道:“王妃,你不是和公主去……”

沈卿竹沒等她問完,便將她推了出去。

“王妃……”

竹苓著急的扣了扣門,聽不到屋內動靜,她急得在原地走動。

沈卿竹匆匆將身上衣裙換下,見手上血跡,更是無措,當即將雙手浸在水裏,反覆摩搓:“怎麽洗不掉……怎麽就是洗不掉……快點……快點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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